《沉寂之城》

 

生，这是你拥有特权的通行证

 

请您跟着我们进来吧
一个声音轻柔的呼唤着
求您进来吧
一张求生的门为您敞开着

一个打着官腔的声音飘过来

居高临下的吆喝着
走开走开，你们那里没有高干病房
我宁可守在家里自救
也不会跟着你们走
我堂堂一个厅级干部
怎么能与那些普通人混在一起

你们叫我面子往哪里搁

求求您，进来吧
一串带哭的声音
哀求着这位高贵的厅官
我跪下来求您了
请您一定跟着我们走啊
疫情这么严重
您和您的家人都受到了感染
我们不敢让您的任性
而丧失了您宝贵的生命
因为您是党的好干部
人民的好领导
我们不能失去您
我们也不敢失去您啊

请您进来吧，求您进来吧
您不愿用我们医院的救护车
那我们就派最好的公务车
您不愿与普通人在一起
那我们就安排最好的高干病房

这是多么真诚的呼唤
这是多么执着的乞求
它感动了天感动了地
也终于打动了他自己
僵持一个多小时
组织上给了他该有的特权
他终于带着家人昂起头
走进了那张通往生路的门

看着远去的车影
献媚者脸上终于流露出

如释重负的笑靥

 

忽然间，一道闪电划过

黑咚咚的夜空中仿佛映照出

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为 人 民 服 务

稍纵即逝

无影无踪

 

死，这是你没有选择的墓志铭

你走吧
一个冷酷的声音嘶吼着
这里已经没有床位了
你让开点，你走开点
那张求生的门冷冷的紧闭着

一个哭泣的声音没有底气
只能低下头继续苦苦地哀求着
他没有了做人的平等
他也放弃了做人的尊严
只为给父亲寻找一张救治的床位

可冷酷的声音
仍在寒冷的夜色中回响

你走开，你走开点
没有床位就没有床位
这里还有比你重要的人需要救治
哪里还顾得到你们这些普通人

这是多么残忍的回答
这又是多么无情的拒绝

它惊动了天惊动了地

天地间忽然被黑暗所吞噬
辗转一个医院

求生无门
再辗转下一家医院
仍然是求生无门
一张张求生的门
面对这无权无势的普通人
永远都是冷酷的紧闭在黑夜里
他只有含泪回过身
带着父亲回家做无望的自救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悲伤的泪水

打湿的只是颤抖的身体
炎凉的世态混合着冷酷的心
却伤害了我们这个社会
最珍贵的良知
紧闭的门没有一丝丝缝隙
位卑言轻的普通百姓
求救无门只有在自家的床前尽孝
无言的结局早已经注定
至爱的双亲接连倒下
倒在那紧闭的无情的医院门外

悲剧仍在上演
恶魔仍在寻找最后的杀戮
父母走了，灾难在继续
善良的人子啊
面对那张无情的求生之门
最后把自己和爱妻
也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一瞬间，一个响彻天际的炸雷

在武汉城市的夜空上滚动

仿佛在愤怒地发出天问

人 ？ 民 ？万 ？ 岁？

雷声不息

大雨倾城

 

为人民服务

谁是人民的公仆

人民万岁

谁又是当家作主的人民

一切都被黑白颠倒

良心不在

天地难容

 

叹息，只有深深的叹息
眼泪，只有悲哀的眼泪
一行行流不完的泪水
将要把我淹没在无边的绝望里

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我无能为力
我只有暗自哭泣

生死不离，满门遭弃
这就是普通人最后的结局
也许是因为眼睛
可以表达无法言说的悲伤
当言说的权利被剥夺

也许只有用泪水来掩饰
我内心无法述说的苦楚悲绝

……………
 

                    2020.2.18吴老满于贝地

作者简介：

         吴老满，湖南长沙人，本名吴振武。1985年毕业于中央电大汉语言文学专业，2000年毕业于中央党校函授学院法律本科。1989年下海，1991年曾创办珠海星光制药有限公司。2003年来贵阳创业，现为贵阳福万家大药房有限公司董事长，贵州省药品零售行业商会执委。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吴老满就与友人在长沙创办《希翼》《田野》等民间刊物。当年曾写下大量的文学评论，2018年出版文学评论集《随心而忆》。